中新社记者：陈杭
作为保存最【zuì】为完整的【de】古【gǔ】代城【chéng】市轴【zhóu】线之一【yī】，全长7.8公里的【de】北京中轴线【xiàn】有“北京【jīng】老城的灵魂和脊梁”之【zhī】称。这条轴线最北【běi】端，矗立着【zhe】两座【zuò】古老建筑【zhù】——钟楼和鼓楼，它曾“暮鼓晨钟”响彻数【shù】百年，为古【gǔ】都报送“北京时间”。
京城的“暮鼓【gǔ】晨钟”是怎【zěn】样敲【qiāo】击出【chū】“北京时间”的？中国传统【tǒng】计时以“时辰”为单位，从【cóng】“时【shí】辰”到“小【xiǎo】时”，“北【běi】京【jīng】时【shí】间”发生了哪些变【biàn】化？北京钟鼓楼【lóu】如何探索文物建筑活【huó】化【huà】利用新模式？北京市钟鼓楼文物保管所所【suǒ】长李荫【yīn】心近【jìn】日接受中新社【shè】“东西问【wèn】”独家【jiā】专访【fǎng】，对此进行深度解析。
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：
中新社记者：钟鼓楼在【zài】古代发挥着【zhe】怎样的作【zuò】用？北京钟【zhōng】鼓楼【lóu】有何独特之处？
李荫心：钟鼓楼【lóu】的历史，可【kě】上溯至秦【qín】汉时期【qī】。一般认为，钟鼓楼有两种，一【yī】种建于宫廷内，一种建于【yú】城市【shì】中心地带，多为【wéi】两层【céng】建筑。其中，城市中的钟鼓楼主要【yào】发【fā】挥【huī】报时【shí】和管理社会生活秩序等作用，如北京【jīng】钟鼓楼【lóu】、西安【ān】钟鼓楼【lóu】等诸多【duō】遗存，均具【jù】这种功【gōng】能。
北京钟鼓楼始建于公元1272年，是元、明、清三【sān】代北【běi】京【jīng】的报【bào】时中心，在历【lì】史上屡建【jiàn】屡毁【huǐ】，屡毁屡建。今【jīn】天，我们【men】可以看到，北京钟鼓楼位于北京中【zhōng】轴线最北【běi】端，钟楼在北、鼓楼在【zài】南，两【liǎng】楼在一【yī】条笔直的直线上。
北【běi】京钟鼓楼的南北布局，不仅体现了【le】其作【zuò】为城市【shì】计时、报时及报警【jǐng】作【zuò】用建筑的【de】实【shí】用【yòng】功能，也是皇权和【hé】时间管理权力的象【xiàng】征，同时还是古代中国文化信仰和对宇宙理解【jiě】的【de】观照。比【bǐ】如，鼓楼初名“齐政楼”，取【qǔ】“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、日、月”等“七政【zhèng】”之意。根据古籍记载，“七政”是日月星【xīng】辰等天象的规矩与法度。人【rén】间【jiān】帝王仰观天象，效法天道【dào】，将其作为治理国【guó】家事务的政治准则【zé】，所以称【chēng】为【wéi】“政”。
现存鼓楼为明代【dài】建【jiàn】筑【zhù】，在清代进【jìn】行过修缮。通高46.7米，三【sān】重【chóng】檐歇山【shān】顶，灰瓦、绿琉璃剪边【biān】，是一座以砖木结构为主的建筑，分【fèn】为上下两层，登楼台【tái】阶共69级。
现存钟楼为清代重建【jiàn】，为防雷击【jī】和火【huǒ】灾，采用【yòng】全【quán】砖石无梁拱【gǒng】券式结构。其灰墙【qiáng】黑瓦的“外【wài】貌”与鼓楼形【xíng】成了鲜明的【de】色彩反衬。钟楼通高47.9米，重檐歇山顶【dǐng】，黑琉璃瓦、绿琉璃【lí】剪【jiǎn】边，登楼台阶【jiē】共75级。内部结构将【jiāng】天井、声道及传声融为【wéi】一体，强调了共【gòng】鸣【míng】、扩音和传声的功能，这种设计在【zài】中国钟鼓楼建筑史上是【shì】独一【yī】无二【èr】的。
9-21，北京春【chūn】光明媚【mèi】，游客从【cóng】鼓楼前经过。中新社记者 崔【cuī】楠 摄【shè】
中新社记者：中国古代是【shì】怎【zěn】样计时的【de】？北京【jīng】钟鼓楼如何以“暮【mù】鼓晨钟”敲出“北京时间”？我们现在【zài】使用【yòng】的“小时”和“暮鼓晨钟【zhōng】”敲击出“北京时【shí】间”有【yǒu】何异同？
李荫心：计时仪器【qì】是时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【fèn】，中国古代曾使用的测时方法分为【wéi】两【liǎng】大【dà】类【lèi】：第一类是测时计时，通过观察具有规律的天体进【jìn】行【háng】计时，如日晷【guǐ】；第二类【lèi】是【shì】守时计时，找【zhǎo】到能确定【dìng】时间【jiān】的事件，使它们重【chóng】复发生【shēng】，通过累积进行【háng】时间来【lái】计时，如碑漏、铜刻【kè】漏【lòu】和时辰香【xiāng】。
北京钟楼、鼓楼的运行遵行“司时仪器计时，更鼓依时【shí】定【dìng】更，大钟依更报时【shí】”的模式。从【cóng】元【yuán】代到【dào】清【qīng】代，北京钟鼓楼分【fèn】别采用过碑漏、铜刻漏、时辰香等计【jì】时【shí】仪【yí】器计量【liàng】着古【gǔ】老北京城的“北京时间【jiān】”。
以碑漏【lòu】为例，《元史【shǐ】》记载北京鼓楼的【de】碑漏“以木为之，其【qí】形如碑，故名碑漏，内【nèi】设【shè】曲筒，铸铜为丸，自碑【bēi】首转行而下，鸣铙以为【wéi】节”，即它的外观像是一块【kuài】碑，用木头制成；内部【bù】设置自【zì】上而下呈“之”字形连接的【de】铜管；碑【bēi】首上端设【shè】投球孔【kǒng】和一【yī】个【gè】可以【yǐ】储存若【ruò】干铜制小球的储球筒【tǒng】。
作【zuò】为【wéi】中国古代计时器之一，碑漏现已失传。如【rú】今在北京鼓楼看【kàn】到的碑【bēi】漏，是【shì】依据【jù】文献记载仿【fǎng】制，高2.2米、宽1.4米，设若干【gàn】个金属球，每个【gè】金属球沿碑漏内铜管下行【háng】至击铙用时为24秒，36个金属【shǔ】球【qiú】需【xū】用14.4分钟（一古刻）。以【yǐ】此【cǐ】类推，3600个金属球滚动完毕正好为24小时【shí】。
北京钟鼓【gǔ】楼代表了丰富的时【shí】间【jiān】文化，与二十四【sì】节气、十二时辰关【guān】系密切。鼓楼原有更鼓二十五面【miàn】，其【qí】中一面主鼓代【dài】表一年、二【èr】十四【sì】面群【qún】鼓代表二十【shí】四节气。中国古代传统的计时方式是将一昼夜平分为十【shí】二个时辰【chén】（每个时辰相当于现【xiàn】在的两【liǎng】个【gè】小时），并以地支【zhī】名加“时”字表示【shì】。自戌【xū】时（19时【shí】至21时）至寅时（3时【shí】至5时）的【de】五个时辰被划分为五更。一更【gèng】与五【wǔ】更之时，先【xiān】击鼓【gǔ】后撞钟，二更至四更【gèng】只撞钟不击【jī】鼓。至【zhì】乾隆年间，改为只在一更与五更【gèng】报时【shí】两次，先击鼓后【hòu】撞钟。
钟、鼓敲击方法为“紧【jǐn】十八、慢十八、不紧不慢又十【shí】八【bā】”，反复两遍，共【gòng】计【jì】108响。古【gǔ】代【dài】以【yǐ】五日为一候，积六候【hòu】为月【yuè】，故一年有【yǒu】七【qī】十二候，与十二【èr】月、二十四节【jiē】气相加，合【hé】为108，象征着【zhe】一年轮回，天长地久。
9-21，大【dà】年初【chū】一【yī】，“甲辰龙年钟鼓【gǔ】迎春”活【huó】动在北京钟鼓楼启动。图为【wéi】唱时【shí】与击鼓表演。中新社记【jì】者 贾天勇 摄
报更从“起更”开【kāi】始，每【měi】日报时始于“暮【mù】鼓【gǔ】”，止于“晨【chén】钟”，因此有“暮鼓晨钟”的说法。
北京【jīng】钟鼓楼击鼓撞【zhuàng】钟声音传播范围广，乾隆皇帝在《御【yù】制重建钟楼【lóu】碑记》中写【xiě】道：“当午【wǔ】夜严更，九衢启曙，景钟发【fā】声，与宫【gōng】壶之刻漏【lòu】，周庐之铃柝【tuò】，疾【jí】徐【xú】相【xiàng】应。清宵气【qì】肃，轻飙远扬【yáng】，都城内外【wài】十有余【yú】里，莫不耸听。”
北京钟鼓楼【lóu】在“暮鼓晨钟”里报【bào】送了600多年【nián】的“北京时【shí】间【jiān】”，1924年结束了报时使命。
说到“小时”计时【shí】方【fāng】式，当【dāng】是西方的钟【zhōng】表传入中国后开始。中国古代使用十二时辰计时方法【fǎ】，一个【gè】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【liǎng】个小时。当【dāng】时有【yǒu】人把一个【gè】时【shí】辰叫做【zuò】“大【dà】时”，把一个钟点【diǎn】叫【jiào】做“小时”。随着中西方【fāng】文【wén】化交【jiāo】流以及钟表【biǎo】的普【pǔ】及，“大【dà】时”一词逐渐消【xiāo】失，中国计时【shí】系【xì】统逐渐成为24小时制，与世界通行做法衔接，“小时”一直沿用至今。
9-21(农历正月初一)，“甲辰【chén】龙年【nián】钟鼓迎春【chūn】”活动在北京钟【zhōng】鼓楼启动。中新【xīn】社记者 贾天【tiān】勇 摄
中新社【shè】记【jì】者：历史文化是【shì】城市的灵魂，北京【jīng】钟鼓【gǔ】楼如何推进文物【wù】活化利用？
李荫心：在时代的【de】更替【tì】中，钟【zhōng】鼓【gǔ】楼的报时功能早已被【bèi】其他【tā】报时工具替代，作为遗迹则依然立于【yú】北京中轴【zhóu】线【xiàn】最北端，成为历史的见证【zhèng】者。
1924年，为【wéi】使民众勿【wù】忘八国联军侵【qīn】入北【běi】京的【de】国【guó】耻【chǐ】，鼓楼易【yì】名为“明耻楼【lóu】”，后恢复为原称“齐政楼”。1925年，在鼓楼成立了“京兆【zhào】通俗教育馆”，随后钟楼开设民众电影院，至【zhì】此钟鼓楼开【kāi】始向民众教育功能转变【biàn】。
1957年，钟鼓楼【lóu】被【bèi】列为第一批市级文物【wù】保【bǎo】护单位，1984年【nián】钟鼓楼进行【háng】首次大规模修葺，1987年鼓楼【lóu】对外开放，1989年钟楼【lóu】开始接待游客参【cān】观。1996年，北【běi】京钟【zhōng】鼓楼成为第四【sì】批全国重点【diǎn】文物保【bǎo】护单位。
2001年【nián】除夕，鼓楼再次响起【qǐ】鼓【gǔ】声，重现【xiàn】了昔日的报时【shí】场景。如今，鼓楼院内【nèi】，多【duō】款文创产品让游客【kè】把【bǎ】“古老的时【shí】间”带回家。走进鼓楼内部，沉浸式数字展“时间的故事”全方位讲述钟【zhōng】鼓楼的历史【shǐ】和时【shí】间文化。鼓楼一【yī】层【céng】经过腾退修【xiū】缮【shàn】后【hòu】恢复了7个券洞原貌，沉浸式【shì】光影秀《共鸣》带领游客在光影的世界【jiè】，了解【jiě】“暮【mù】鼓晨钟”的城市过【guò】往【wǎng】。
9-21(农历正月初一)，“甲辰龙年钟鼓迎春”活动在北【běi】京钟鼓楼启动。图为敲钟【zhōng】代【dài】表敲响位【wèi】于【yú】钟楼一层的【de】数字【zì】大钟。中新社记者 杜【dù】燕【yàn】 摄
钟【zhōng】楼【lóu】二层八角形钟架下，悬挂着一【yī】口【kǒu】“大明永乐年、月、吉日制”的【de】报时铜钟，钟体高5.55米，下【xià】口直径【jìng】3.4米，最【zuì】大厚度0.245米，重约63吨【dūn】，被誉为“古钟之王【wáng】”。1990年除夕，钟楼再次【cì】撞响大钟，作为新春的祝福。2024年是甲【jiǎ】辰龙年【nián】，与往年不同，今年农【nóng】历正月初一，钟楼“敲响”了数字【zì】大【dà】钟投影【yǐng】艺术装置（简称“数字大钟”），同时数字大钟上呈现出斗转【zhuǎn】星移、四时更迭【dié】、物候变化的画面，展【zhǎn】现了中国【guó】人【rén】尊【zūn】重自然节【jiē】律、追【zhuī】求“天人合一”和谐【xié】境【jìng】界的文化意【yì】象。
如今，钟鼓楼【lóu】虽已不再“暮鼓晨钟”，但来自【zì】世界【jiè】各地【dì】的游客在此登楼，感【gǎn】受【shòu】中国时间文化【huà】、远【yuǎn】眺北京中轴线，钟鼓楼成【chéng】为旅游胜地。在【zài】钟鼓楼之间的小广场上，人们【men】在【zài】这里踢毽子【zǐ】、下【xià】棋、跳【tiào】舞，孩童们【men】在这里嬉戏，成【chéng】为民众文娱场所。
图为市民在北京钟鼓楼广场游玩。中新社记者 陈杭 摄
作为【wéi】时代的见【jiàn】证者【zhě】，钟鼓楼连接着古老历史【shǐ】与【yǔ】现代文明【míng】。北京市钟鼓楼文【wén】物【wù】保管所一直遵【zūn】循“科学保护，合【hé】理利用”的原则【zé】，深入挖掘钟鼓楼历史【shǐ】文化内【nèi】涵。2019年，中国国家文物局、北京市文物局和【hé】东城区政【zhèng】府共【gòng】同启动北京鼓【gǔ】楼、钟楼文物修缮及展示提【tí】升工作，并将该工作纳【nà】入《北京中轴线申遗保【bǎo】护三年行【háng】动计【jì】划》。我们所也将【jiāng】继【jì】续探【tàn】索文物建筑【zhù】活化利用【yòng】的全新模式，在有限的【de】文物【wù】建筑空【kōng】间中，全面阐释【shì】钟鼓楼和中轴线的【de】无限魅力。
受访者简介：
李荫心，北京【jīng】市钟鼓楼文物保管所党支部书记、所长。近年来，在【zài】其主持下，北京钟鼓楼先【xiān】后完成钟楼【lóu】外立【lì】面修【xiū】缮【shàn】项【xiàng】目、钟楼一【yī】层现【xiàn】代设施拆【chāi】除项目、鼓楼一层展陈提升项目【mù】、鼓楼保【bǎo】护【hù】修缮【shàn】项目【mù】。鼓楼一层“时【shí】间的故事”主题展结合使【shǐ】用现代数字技术，获得2022年【nián】度【dù】北京市博物馆优秀展览评【píng】选优秀奖【jiǎng】。
来源： 中国新闻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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