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【guǒ】我【wǒ】们愿意回顾不太长远的互【hù】联网音乐史，会发现，确【què】实曾有过几次革【gé】命的机【jī】会，但都失【shī】败了：要【yào】么【me】是因为不懂互【hù】联【lián】网的音【yīn】乐人掌舵，要么是因为不懂音乐的互联网人【rén】主【zhǔ】事。
作者｜志新
「知鱼」由【yóu】新【xīn】声Pro与看透音乐【lè】共同出品，旨在关【guān】注中国音乐产业的细节【jiē】、现象和趋势方向，将持【chí】续推【tuī】出系列观察、深度分析、主题沙龙和相关【guān】榜【bǎng】单等【děng】。
流【liú】媒体音乐【lè】玩家【jiā】最担心什么？很可能是「字节入局」——在过去一年，字【zì】节小【xiǎo】步【bù】慢跑，在音乐领域【yù】做了不少引发讨论【lùn】的「小动【dòng】作」。
真正值【zhí】得【dé】关注的，是最近【jìn】汽水音乐App的正式【shì】上线【xiàn】。今年9-21，汽水音乐在【zài】小【xiǎo】米应用商店【diàn】闪【shǎn】电上架；随后一个周末，在iOS平【píng】台也过【guò】审上架。
通过对汽水音乐的【de】产品观察与体验，本【běn】文【wén】尝试初步【bù】回答问题，并在【zài】后续【xù】工作中进一步【bù】展开：
1. 这款备受瞩目的产品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毫无征兆地上架？
2. 这款邀请码稀缺的产品是什么样的体验、逻辑和背景？
3. 这款尚需观察的产品可以传递出字节音乐的哪些信号？
和之前各种引发讨论【lùn】的动作相比，汽【qì】水音乐App在多【duō】家【jiā】应【yīng】用商店的匆忙上【shàng】架，一开始【shǐ】就透露着【zhe】诡异【yì】气息。
一个多数人【rén】不了解的事实是【shì】：字节系App的内测机制通常「内外【wài】有别」。外【wài】部人士需要使用邀请码，而字【zì】节员工只需要【yào】在内【nèi】网【wǎng】下载，并通【tōng】过飞书验证【zhèng】身份，即可【kě】开始内测使用。但这次不一样——即便是内【nèi】部员【yuán】工，也需要【yào】邀请码才【cái】能使【shǐ】用。已经有多位员工【gōng】在内网询【xún】问汽水【shuǐ】音乐邀请【qǐng】码事宜，但【dàn】显然不会有任【rèn】何【hé】结果，因为大【dà】家都在忙「更【gèng】重要的事儿【ér】」。
还【hái】有【yǒu】比颠覆音乐行业现【xiàn】有【yǒu】秩序更重【chóng】要的事儿吗？答案可能是「绩【jì】效考评」。
字节内部实行的绩【jì】效考评体系是「360度环评【píng】」——需要【yào】自【zì】己写【xiě】业务【wù】产出，尔后【hòu】进行自我评价，再找【zhǎo】若干个业务伙伴根【gēn】据【jù】日【rì】常合作情【qíng】况做盲审【shěn】评【píng】估（当事人并不知道合作伙伴评估【gū】的内容），然【rán】后领导根据这些评论【lùn】进行终评【píng】，最后HR校准。字节这一套人事绩效体系【xì】的评估【gū】周【zhōu】期，正好是从每年的9-21到【dào】次年的9-21。
换【huàn】句话说，在9-21之后，字【zì】节员工【gōng】所有工作内容都归【guī】于2022年。也正是这一天，开始流出【chū】关于汽水音乐App的消息。
由于字【zì】节员工的年度360度【dù】环【huán】评相对复杂，员工直到4月中【zhōng】旬才会收到评估结果，因此直【zhí】接【jiē】导致【zhì】汽水音乐【lè】上【shàng】线【xiàn】后，就【jiù】被置于尴尬境【jìng】地【dì】：内部员工不能下载【zǎi】测试，外【wài】部人士没有邀请码。
实际上，iOS版汽水音乐并未【wèi】给用【yòng】户发【fā】放TestFlight兑换【huàn】码【mǎ】，就直接上【shàng】线iOS商店，导致其App Store的评分直接跌到2.3分。因此也有【yǒu】观点认为【wéi】，这个App是【shì】为了凑去年的工作【zuò】产出【chū】。
截至目【mù】前【qián】，汽水音乐邀请码仍未【wèi】对外【wài】开放，种子用【yòng】户群都还未见【jiàn】踪【zōng】影。那么，这款神【shén】秘的App究竟怎么样？
让我们一探内测App，聊聊产品优劣和来龙去脉。
「雷声大雨点小」——这【zhè】不只是字节【jiē】音乐【lè】业【yè】务给外部的印【yìn】象【xiàng】，也与其内部组织变动和策略调整频繁有关，导【dǎo】致项目周期【qī】较【jiào】长——前戏很【hěn】足，产品【pǐn】却不落地。
对于拥有「App工厂」美誉的【de】字节跳动而言，这不过是【shì】千百款内测App中再平凡【fán】不过的一员，为什【shí】么会引发【fā】出很多「变天」和【hé】改变行业【yè】的呼声？
先看看，这款App究竟是怎么听歌的。
汽水音乐App内测版的主要功能与界面
默认的音乐【lè】播放界面是【shì】视频化的【de】，呈现【xiàn】效果与腾【téng】讯音乐旗下的MOO音【yīn】乐和波点音乐十分相【xiàng】近——如果【guǒ】你没听说【shuō】或没用过它们，也不要【yào】紧，只【zhī】要记住：汽【qì】水音乐是配【pèi】竖屏视频的，可以像【xiàng】抖音等短视频平台一样【yàng】，通过滑动手势【shì】来切【qiē】换歌曲【qǔ】（实际上，QQ音【yīn】乐的【de】「个性电【diàn】台」已经在这么【me】做【zuò】了）；App支持【chí】后台歌曲【qǔ】播放，和短视频的明显不同是【shì】——默认即全曲播放模式【shì】，保证【zhèng】了它是一款名副其实的音乐播放器。
表【biǎo】面的【de】视觉【jiào】风格，与Spotify有【yǒu】几分接近；但在功能上【shàng】，与字【zì】节跳动【dòng】海外版的流媒体播放【fàng】器Resso更加接近（实际上，字节内部有员工直接【jiē】将汽水音乐【lè】称为【wéi】「Resso国内版【bǎn】」）。
汽水音乐与以往的流媒体播放器最大不同是：打碎了音【yīn】乐专辑的模式和概【gài】念，主推单曲的内容形态，而算【suàn】法推荐【jiàn】作【zuò】为【wéi】核心武器。
从测试版【bǎn】本来看，付【fù】费【fèi】仅【jǐn】有Spotify的包月会员模【mó】式，暂无单曲付【fù】费下载和其它【tā】付费服务【wù】。问题【tí】来了，这款播放器针对的用【yòng】户市场场【chǎng】景究竟【jìng】是怎样的？
用户的主要使用场景，是像QQ音乐、网易云音乐那样释放用户双眼的聆听模式为主，还是像抖音、快手、YouTube那样要盯着看的视听模式为主？
如果以【yǐ】聆听模式为主，默认【rèn】的视觉化播【bō】放页面【miàn】，看起来【lái】华丽，但实属【shǔ】鸡肋；如果以视听模【mó】式为主【zhǔ】，与【yǔ】抖音的音乐【lè】内容或长视【shì】频平台的音【yīn】乐频道相比，汽水音乐又有什么竞【jìng】争力？
从产【chǎn】品逻辑【jí】的角【jiǎo】度看，汽水音乐【lè】的定【dìng】位还没有很精准、清晰，短期【qī】内很难【nán】向大【dà】众化市场推广。关于视【shì】觉化的音【yīn】乐呈现，不止在MOO音乐【lè】、波点音乐等新App早已【yǐ】出现，甚至在【zài】QQ音乐【lè】都作为辅助功能推出很【hěn】久【jiǔ】了，并未【wèi】见明显的【de】市场波澜。
QQ音乐、波点音乐和MOO音乐的可视化音乐播放
作为一款新App而言，和字节系的其他明星App相比，缺乏亮点，定位也不清晰——这是汽水音乐的第一要害。其它方面，汽水音乐是否准备好了？
第二要害，版权依然没有准备好。
在App Store中，「小众好歌」和「千万曲库」都作为应用描述的亮点，但【dàn】音乐市场的热门【mén】曲库【kù】与核心版权依【yī】然没【méi】有解决，那些【xiē】最【zuì】能够触发【fā】用【yòng】户【hù】购买会员【yuán】付费听【tīng】歌的Taylor Swift、周杰伦，你还不可能在汽【qì】水【shuǐ】音【yīn】乐听得到。
那么用【yòng】户有什么理由再【zài】下载一个新的【de】App，并【bìng】从其它平台【tái】迁移过来。算法不是好的答案【àn】。豆瓣FM的算【suàn】法同样【yàng】被【bèi】市场认可【kě】和推崇过，但结局却【què】很【hěn】悲惨。如果【guǒ】仅仅是通【tōng】过算法就能盈利，为【wéi】什么腾讯【xùn】音乐和网【wǎng】易云音乐们还要花昂贵的版权费，而【ér】不是把每【měi】年几十亿以【yǐ】上的版权【quán】开支花在【zài】算法上？
基于汽【qì】水音乐的【de】现状【zhuàng】，可凭借最直观的手段——以「推歌」的名义或者以【yǐ】抖音捆绑的形式换取低成本的【de】音乐【lè】版权【quán】，这【zhè】是字【zì】节音乐的先天优势，但千万级曲库看起【qǐ】来厉害，实际【jì】效果还要看曲【qǔ】库质量。「用户【hù】为抖音【yīn】神曲付【fù】费」难以成为【wéi】一【yī】个有说服力的、可维系的常【cháng】态。
追其商业模式和盈利模式，还暴露了汽水音乐的第三要害：难以看到盈利的潜在迹象。
在核心【xīn】版权没有解决【jué】的【de】情【qíng】况【kuàng】下，汽水音乐【lè】App的会员付费模式就不会乐【lè】观；而腾讯音乐、网易【yì】云音乐等平台以直播为主体收入的社交娱【yú】乐业务【wù】，已在抖音生态内部【bù】实现，不再【zài】需要【yào】从汽水音乐【lè】这样的流【liú】媒体引流，字节体系内的流媒体不会像QQ音乐、网易云音乐那样，为其作为收【shōu】入【rù】主体的直【zhí】播平【píng】台【tái】兑现导流价值。
另【lìng】一个残酷【kù】现实是，字节跳动旗下【xià】的【de】海外流媒体播放器Resso，虽然早已获【huò】得千万级用户，但至今【jīn】距离盈利仍【réng】然有相当距离【lí】。显然，字节跳【tiào】动不会再【zài】做【zuò】一【yī】个不【bú】赚钱的豆瓣【bàn】FM或虾米【mǐ】音乐。
种种迹象表明【míng】，汽水音乐App在字节体【tǐ】系内【nèi】部的产品中并【bìng】不算「亮眼」，而外【wài】部「给抖音神【shén】曲安家」的说法过于浪【làng】漫【màn】。实【shí】质性问题是，流媒【méi】体平台现有的热歌榜单不算是【shì】抖音神曲的「家【jiā】」吗？
被人【rén】记【jì】住和忘记都很【hěn】快，生【shēng】命周期极短、同质化【huà】严重且「歌【gē】火【huǒ】人不火【huǒ】」是常态，符合【hé】这些特质的抖音神曲，真【zhēn】的需要安一【yī】个「家」吗？
指望一款尚在雏形阶段的App刺【cì】激【jī】音【yīn】乐【lè】行业，并【bìng】不现实：汽水音乐【lè】，虚惊一场。
其【qí】实【shí】，很少【shǎo】有真正的用户对这款App的邀【yāo】请【qǐng】码有【yǒu】渴求；强烈的呼【hū】声多是来自音乐行业【yè】从【cóng】业者和媒【méi】体，但这终归是一款面向用【yòng】户，以及依赖用户市场的流媒体【tǐ】App。从业者【zhě】与媒体抱有【yǒu】过高【gāo】的期待，可能是音乐这个行业太需要改变，太期待改变。
打【dǎ】开汽水音乐，你【nǐ】会顿【dùn】感清爽【shuǎng】。这【zhè】倒是给音乐平【píng】台提供了一个新视角：做「减法」。
做加法后的QQ音乐和网易云音乐的二级界面
用【yòng】户听歌【gē】带来的收入并不能弥补平台的亏损【sǔn】，因此不管是QQ音【yīn】乐，还是网易【yì】云音乐等App都在【zài】做【zuò】「加法【fǎ】」，短视频和【hé】直播内【nèi】容占比越来越高，这种一味追逐流量的方式，对用【yòng】户【hù】但【dàn】粘【zhān】性和收入转化是否有【yǒu】明【míng】显的改【gǎi】观，还【hái】没【méi】有公开的答【dá】案；但这些「加法」，正在损【sǔn】伤聆听的体验。
汽水音乐的开放【fàng】，会是一次面向市【shì】场的询价，相对纯净【jìng】的聆【líng】听体验值多少钱【qián】——这是字节敢【gǎn】于给行业的新刺【cì】激。但对于「变天」或者改写行业格局，还差得很远。
2019年，今日头条最早【zǎo】的音乐业务负责【zé】人朱【zhū】洁【jié】离职【zhí】，随后管【guǎn】理层与战略经历多次调【diào】整；2020年【nián】，抖音【yīn】开始【shǐ】测试「全曲播放」的功能；2021年，音乐【lè】在字【zì】节跳动【dòng】内部升级为P1级业【yè】务，其【qí】实已蓄力【lì】音乐【lè】业务多年；7月份，字节跳【tiào】动开始测试【shì】音乐【lè】发行平台【tái】「银河方舟」；后续，包括代号「月光」在【zài】内的多款音乐【lè】播放器【qì】内测【cè】的【de】消息流出；今年2月份，抖音音乐【lè】开放平台升级为音乐【lè】人服务平台「炙【zhì】热【rè】星河」。
2020年7月底，独家版权被废除，内容成本【běn】大幅度降低，字节音乐已【yǐ】超过50人的版【bǎn】权【quán】团队，依然无法【fǎ】拿【ná】出合适的版权策略。从字【zì】节音乐团队成型到【dào】首次大规模调整，3年间领【lǐng】导层发生过多次更【gèng】换，但都【dōu】是「雷声大雨点小」，甚至一【yī】次方向明确【què】的「试【shì】错」都没有落地。
这一【yī】次【cì】，可能是因为「再不上【shàng】架【jià】就没法写【xiě】绩效」而匆匆上线的汽水音乐App，也被【bèi】内【nèi】部的旁观【guān】者称为是「卷」出【chū】来的作业。所以，这【zhè】一【yī】场「虚惊」，并没有【yǒu】像字【zì】节以往推出新【xīn】App那样「炸」，尴尬的内部原【yuán】因也不可回避【bì】。
若这些「内因」没【méi】有得以解决，汽水【shuǐ】音【yīn】乐App，乃至字节音乐【lè】的未来也都并不明朗。Resso没【méi】能做出突破，无法【fǎ】为汽【qì】水音乐App开【kāi】路，只有音乐业务找回字节【jiē】体系的【de】「高【gāo】效」，才能给【gěi】这个【gè】行业多【duō】一点【diǎn】的想象【xiàng】力。
「狼来了」那么久，也来了那么多次，不动真格的就没人信了。
如【rú】果我们愿意回顾不太长【zhǎng】远【yuǎn】的互联网【wǎng】音乐史，会发现，确实曾【céng】有过【guò】几次【cì】革命【mìng】的机会，但【dàn】都失败了：要么是【shì】因为【wéi】不懂互联网的音乐人掌舵，要么是因为不懂音乐【lè】的互联【lián】网人主【zhǔ】事。
现在，汽水音乐手里拿的是哪一版剧本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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